稚感的背叛與日常的重塑: 論西西詩歌的香港「抒/書」情

本文以香港作家西西的詩歌為研究對象, 首先聚焦西西獨有的稚感 (childlikeness) 是如何由瑣碎細節來重新鍛造語言的透明感, 並轉化為一種獨特的表達範式 (paradigm) 和審美裝置 (aesthetic device), 進而打破固有文化能指和所指之間的聯繫, 質疑或背叛正統 (orthodox)/正確(correct) 的中文語法和句式表達背後的政治意涵, 以重新抵達日常生活的具身經驗 (bodily experience)。與此同時, 西西常以簡單重複的、口語化的、囈語般的句式來組織日常事件與生活經驗, 將詩歌的抒情 (lyrical) 審美變奏為敘述的 (narrative)/講述的 (telling) 策略。更值得注意的是, 如果我們將 20 世紀 80、90 年代中國大陸, 因急速經濟轉型和知識界譜係的「分裂」, 所興起新詩的口語化趨勢——以對抗貴族式/學院派的高雅美學規範進而消解「知識分子」中心意識——作為參照。那麼西西所創作的詩歌, 其更具有革命性的特質在於, 她的詩歌從一開始就沒有要去展演「精緻」或「晦澀」語言的衝動, 也不具備要去承擔一個「民間」(the populace) 的政治立場。這恰恰使得她所使用的文字具備發掘其母語/漢字的「陌生化」(defamiliarization) 情感和新鮮自然的語言元素之潛能。在香港這個邊緣政治的地理空間來創寫具有反/非抒情的口語化詩歌, 西西不僅將漢語詩歌從一個主觀的、情緒的、內在化的 (internalization) 時間領域解放到一個物理的、非線性的、外在化的 (externalization) 空間視野, 也使得當代漢語詩歌的光譜在香港, 一個「異質」的島嶼, 得以重新鍛造與結構。